东方日报【特写】医科毕业生苦等名额 实习成医路遥遥

医科生供过於求
根据大马医药协会的资料显示，我国平均每年有约5000名医学系学生顺利毕业，却只有42间政府医院提供实习训练，导致医学毕业生需等上1年，才能顺利成为实习医生。毕业等于失业，叫人不禁担心医学系学生的前景。

“我国每年平均有约5000名医学系毕业生，但卫生部只能提供3500至4000个实习名额，不足以应付医学系毕业生的人数。”——大马医药协会（MMA）资料

今年25岁的卢恩惠是亚洲医药大学（AIMST）2017年9月份的医学系毕业生。毕业至今，她等了超过5个月，仍未收到任何医院的实习通知。她坦言，由于隨时会有被医院招揽的可能性，所以没办法寻找正职，目前只能暂时当书记或诊所助理补贴生活费。

卢恩惠认为每份工作都有值得学习之处，所以她並不介意当书记或到诊所当助理。「身边的人知道我是医学系学生，常会以『医生』来称呼我，当我都会直接告诉他们，我还不是医生，我只是一个来学习的大学生。」（摄影：黄良儒）

性格乐观的卢恩惠说：「我其实还是幸运的，因为才等了5个月。」她指，有学长等了一年都还没获得医院通知，「查询之后，发现原来他的名字被卫生部遗漏在等待名单之外。」她对此感到无奈，並希望卫生部不会再犯类似错误。




根据资料显示，目前医科毕业生等待实习的平均时间已从2014年的2个月延长至2016年的8个月。卢恩惠谓自己迄今尚未收到確切的日期通知，但同学间常有谣言流传。「有消息说是4月，也有人说是7月。」

无止境的等待最难熬，难道不管校方或卫生部都没办法给予一个確切的日期？她摇头表示：「或许是我没有跟进吧。」卢恩惠说，她那一届有將近220名医学系毕业生，而与她同期毕业的大部分同学均未接获医院的录取通知。

卢恩惠毕业於2017年9月，她谓比自己早一批的学长姐们至今也未接获任何通知。问她是否对此感到担心，她笑言：「担心不了太多，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从学长们的口中，卢恩惠得知当实习医生的日子很苦，经常需要加班超过36小时，或得替资深医生完成手上的报告等。
因此她认为与其为未能实习担心，不如好好享受这段「蜜月期」。虽然嘴上说不急，但她透露只让自己乾等1年。「如果超过1年，我相信我会像我的学长一样，一直打电话给相关部门追问。」万一一直没能等到医院录取，会否选择放弃从医？「不会。因为我不想浪费5年念大学的时间。」

僧多粥少抢实习名额
完成了5年的医学课程，但未能进入医院接受完整的临床训练，卢恩惠无法成为合格医生。美国耳鼻喉头颈院士黄枝胜医生便曾在专栏上写道：「医学系学生如果不能顺利进入政府医院训练，前途堪忧，如新兵没有战场，只能纸上谈兵…」




根据卫生部规定，医学系学生毕业后必须先进入医院当实习医生，並于2年內在6个主要部门完成实习，才能正式成为执牌医生。此外，新手医生还被限定必须在政府医院工作3年，才能自立门户开诊所，或转至私人医院服务。

然而，遑论开业会诊，医学系毕业生想当医生，迈出第一步便遇到困难。根据大马医药协会（MMA）的资料，我国每年有约4000名学生从医学系毕业（政府大学和私立大学），另外还有约1000名学生从海外归国的医学系毕业生，总计约5000名；但卫生部每年只能提供3500至4000个实习名额，不足以应付毕业生人数。

而且，大马医药协会前主席阿索菲利普（Dr Ashok Zachariah Philip）表示，国內有20%实习医生必须使用超过2年时间才能完成实习，旧人未走难容新人，致使医院没有空缺让应届毕业生到政府医院实习。

去年10月，首相拿督斯里纳吉在2017年財政预算案中宣布於今年1月起，允许政府医院以合约方式聘请医学系毕业生进入政府医院实习，以解决国內该系学生一毕业就失业的问题。

对于政府推行的新政策，大马医药协会主席拉文德兰（Dr Ravindran R. Naidu）却表示，由于政府医院仅能吸纳半数合约医生为正职，4年后每年將至少有2000名合约届满的医生或面临失业。

虽然不知何时会获政府医院录取当实习医生，但性格乐观的卢恩惠（右2）表示不给自己太大压力，把这段时期视为蜜月期，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读医，长辈的期望
「从小到大，爸妈对我都很严格。」卢恩惠是家中独女，父母一直把全副心思放在她身上，她笑说，当初父母难以接受她被远派至吉打的亚洲医药大学升学，「纵使不愿意也没办法，是他们叫我读医科的啊！」

如今等待实习通知，父母虽免不了担心，却也乐在其中，「因为我可以陪在他们身边。」由于不晓得未来会被派到哪家医院实习，卢恩惠表示应当趁这段时间好好陪伴父母。

卢爸爸今年55岁，卢妈妈则是52岁。2年前，卢爸爸不幸患上了鼻腔癌，「但他们（父母）还不能退休。毕竟我虽然毕业了，未来的路却还不稳定。」



盼让父母享清福
卢恩惠的父母在城中经营一家小型杂货店，她认为该区环境乌烟瘴气，不利於身心健康。「父母其实已经心累，待我正式当上医生后，他们就能退下来享福了。」她解释，父母之所以坚持要她读医，不过是希望她可以拥有更好的未来，无需像两老一样，一辈子窝在一间小杂货店里。

这家维持卢恩惠一家生计的小型杂货店，其实是由祖父留下。而卢爸爸其实是大学毕业生，是一名工程师，当年为了继承父业，放弃了自己的专业。

「祖父在临终之前，刻意要求和父亲单独见面，或许是他老人家希望儿子能把他一手创办的杂货店延续下去。」

医药三职皆饱和
卢恩惠认为，供过于求是导致医学系学生毕业后被迫长时间等待实习的主要原因。「除了医学系学生有过多的情况，其实药剂师和牙医也一样。」

药剂生面对同样难题
医生、律师、药剂师一向被视为高薪且不愁没饭吃的职业，但近年来无论是药剂系或医学系毕业生皆呈饱和状態。与医学系毕业生一样，药剂系学生在毕业后必须到政府医院或受药剂局承认的机构实习一年，才能正式成为药剂师。

虽相比医学系毕业生只能在政府医院实习，药剂系实习范围较广，私人界也能吸收实习生，但受承认的国內私人药剂局仅500间，仍无法应付庞大或逐渐增加的该科系毕业生。
卢恩惠表示，长辈们常认为优秀生应该就读医科，以便往后不必担心出路。「我的父母便是其中一个例子。其实我喜欢画画，愿望是当建筑师，但父母反对，他们会认为医科的前途比其他行业来得好。」




未来医生当短期工
卢恩惠毕业后，便从吉打搬回吉隆坡和父母同住。由于隨时会有被医院招揽的可能性，她没办法寻找正职。「我担心万一刚入职就收到通知，那就太麻烦了，因此目前只能暂时当书记或诊所助理补贴生活费。」

她表示，会当书记是因为当初碰巧亲戚公司的书记请长假，自己在家又无所事事，便去尝试。当书记的那段日子，她仅负责处理一些文书工作，並没学到多少额外知识。「过后，我向老板反映，她便开始调我到別的部门学习。」

卢恩惠想从事与医学领域相关的工作，所以她计划接下来到附近的一家小儿科诊所当助理。「希望可以从中向该诊所的医生『偷师』，学习更多。」

职业不分贵贱
等待实习的这段时间，与卢恩惠同期毕业的大部分同学，也都找了短期工作。「有些到幼儿园当老师、有些则到诊所当助理…」她认为，职业不分贵贱，每份工作都有值得学习之处，並透露自己对中学期间因专注课业成绩而放弃参加课外活动而感到后悔，「所以现在的我愿意尝试任何新事物，不会局限自己！」

【特写】两成实习生「拖后腿」 　学府素质应重审

大马医药协会前主席阿索菲利普把政府医院缺乏实习空缺的主因，归咎于国內20%必须使用超过2年时间来完成实习的实习医生。根据《大马医院实习生课题》调查报告显示，逾半数无法在2年內完成实习者为海外归国的医学系毕业生，对此，檳城研究院吉隆坡分校高级政策分析员林志翰博士促请政府，重新检核国內外受认可医学系学府的素质！

「很多父母都希望孩子能够成为拥有收入保证、社会地位高的医生，所以他们会费尽心血把孩子送到医学院就读。」林志翰指出，即便孩子的成绩不符合本地大学医学系的最低资格，望子成龙的家长亦会不惜花钱，把子女送到国外的医学院。「我国承认36个国家至少300所大学（的医学系资格），其中包括印尼、俄罗斯、埃及和乌克兰。」

大马医药理事会（MMC）的报告显示，2008年至2014年间成功完成医学系课程的学生人数已从77.8%下降至58.8%；而在2014年，无法於2年內完成实习的毕业生，有17%来自本地大学、21.2%来自私立大学、61.9%来自国外大学。

「由此可见，国外医学系课程或许不符合我国医药標准，相关部门应该做出进一步审核。」
林志翰认为，毕业生无法在时限內完成实习，很多时候与就读大学的素质有关。「我们不时听说，外国大学的医学系毕业生在返马后遇上语言、课程、病例、专用名词不同等问题；也听闻部分（海外）大学为了吸引国际学生而降低收生的门槛。」

此外，他认为部分学府可能藉招收医科生来敛財──医学系的学费不菲，每年费用可达10万令吉，5年下来总计50万令吉，「这让开办医学系成为一门赚钱商机。」他建议官方在承认任何学府之前，清楚了解该学府的歷史和师资，「只有好的师资，才能教育好学生，培育下一代好医生。」



“课程冻结令　说到做不到”
2011年，卫生部曾为缓解国內医学系学生过多的情况，宣布延长冻结大学开办新的医学系和课程，並不再增加录取学生名额；这项措施更在去年再度宣布延长。资料显示，大马（人口3000万）目前共有32家医学院，相比起英国人口6300万，拥有32家医学院；澳洲人口2300万，拥有18家医学院；加拿大人口3400万，拥有17家医学院——我国医学院与人口比例明显较高。「虽然我国在2011年已经发出冻结令，但近期仍可以看到新开办医学系的学府出现。」

林志翰表示，自己曾就此事向卫生部和高等教育部反映，惟至今未收到任何官方回覆。《星报》报导指出，目前我国拥有1万835名医学系学生，分別在44家医院进行实习训练，相等于平均每间医院拥有大约240名实习医生。林志翰指出：「平均每一名专科医生至少需要训练6名实习生。」他认为一名专科医生没办法同时完善地训练6名实习生，这將导致未来医生出现素质问题。

栽培医生是社会的责任
为了缓解医学系毕业生实习名额不足的问题，林志翰建议私人医院考虑录取实习生，以便缩短毕业生的等待时间，此举同时可以舒缓政府医院出现过多实习生的情况。此前，卫生总监拿督诺希山曾表示，在落实私人医院召收医科实习生的措施之前，必须先解决数项课题，包括私人医院是否有足够的案例、专科医生可以带领和监督实习生。




诺希山对私人医院有所顾虑，林志翰则抱持不同看法。他认为国內大部分素质较好的专科医院，都从政府医院转为私人医院，因此实习生进入私人医院实习，便有机会向素质更好的专科医生学习取经，本身的素质也会获得提升。此外，他也提议：「若有必要，政府可以考虑提升现有小型医院的设施，以应付目前医学系学生过多的情况。」

提及至今仍有大部分私人医院仍拒收实习生，林志翰表示：「私人医院拒绝接收（实习生）的主要原因莫过于『客人』（病人）不接受。因为他们（病人）会认为自己付了那么多钱，为什么要给一个还没有有专业资格的医生诊治。」但他提醒，栽培医生是社会责任，如果大家都不愿意给予实习医生一个机会，那未来就会少了很多有素质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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