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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23日星期一

【 主动思考社会动向 侯枣怡选择知情 】东方日报特写





中学生公民课

「中学生懂什么?他们年纪还太小,该做的就是把书念好。」

但这些所谓的孩子,將来会成为社会里的大人,我们打著为下一代建设美好未来的旗帜,推行各种计划时,年轻一代的意见被採纳了吗?

或许是我们低估了中学生,他们对国家对社会的关注,並不比有投票资格的大人来得少。

3月底,侯枣怡(Carmen Hau)的长文在面子书上被广传。她旷课参加抗议选区划分报告提呈国会的游行,事后用文字抒发了自己的感触,文末还鼓励人们行使公民的权利,好好利用手上的一票。大选將至,她在面子书上频繁撰写或转发相关图文,说到这里,差点忘了一提,她是一名未有投票权的17岁高中生。



臺湾一名高中公民老师,也是《思辨:热血教师的十堂公民课》的作者黄益中曾说:「当社会资源分配严重倾斜,阶级不再流动时,教育,是最后的希望!」作为一个公民,或者说生而为人,我们是被动地接收还是主动地思考,和接受的教育有很大的关係。然而,在很多国家,人民活在体制的高墙下,很多事,我们避而不谈。

对侯枣怡而言,年龄只是一个数字。外界经常批评新世代装腔作势,而她直接点出成人也有不懂装懂的时候,「智慧和年龄的增长未必成正比。18岁是一个界限,之后多的是法律上的义务和责任,却无法表示心理上已经成熟。」误解新世代,给他们贴標签,显然是一件错事。

侯枣怡独自到咖啡馆来赴约。原以为这个年龄层的女生来接受採访,应该有至少一名朋友陪同。「抗议选区划分报告的游行是自己去的,Bersih(净选盟)5.0集会也是独自前往。」这个女生不太一样,她说:「获邀受访,確实有点惊讶,但並不会抗拒或担心。我说的话、我提出的看法都凭良心,如果製造问题的不是我,又为何会受討伐?」



出席集会 自找答案
许多成人都未必理解选区重新划分如何操纵选举,在坤成中学念高二的她却逃了一天课,参加了从国家纪念碑徒步到国会的抗议游行。她透露:「整个游行,没有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人。那天是星期三,上课日上班日,去的都是政党或有政治背景的人。」那为什么去?她在面子书上写道:「可我知道如果今天就跟著生活规律走,安安静静吹著冷气在课室里听课,我会后悔。」她说:「人是会互相影响的,別人给我希望的同时,我可能也是別人的希望。」

比起之前的凈选盟集会,她坦承害怕,「Bersih 4.0是和父母一起去的,Bersih 5.0虽然孤身前往,但是身边有很多人,不觉得怕。我有叫朋友陪我,但他不想逃课,所以最终还是没去。」

虽是独自前去,但她受到了大家的照顾,请吃午饭,还载送到轻快铁站。看见年轻人的出现,现场的安哥安娣们很受鼓舞。
民主社会的改革需要来自社会的共识,侯枣怡认为,公民意识低落让大马人在建立公民社会上缺乏共识。17岁的中学生对国家深切关注,虽在很多事上有心无力,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公民態度和价值观已確立。图为她参加净选盟集会时拍下的照片,那时候的她刚要进一步了解社会结构。
大型集会时,凑热闹的年轻人或许目標很明確,不外就是打卡,证明自己的参与。侯枣怡也曾经是这样,但她发现自己並不喜欢一无所知或一知半解的感觉,「第一次是Bersih 4.0,是因为想去而去的,心里还在想『会不会有下一次?』,虽然本不应该有下一次。Bersih 5.0时我和婆婆在新加坡,回到时已经接近散场,但我还是去了。婆婆先回家,我自己过去,去了约1小时。我也不知道这些『出席』能改变什么,所以我去找答案,虽然就算去了,也未必有答案,但不去就肯定没有。」

她续指:「很多时候,集会时只有前线人员知道细节,我们就只是跟著前面的人喊,但我觉得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去知道』是我的选择。」
主动看书、报章、网络上的文章,侯枣怡直言:「我们学校注重课业成绩,几乎不谈这些事,也没有所谓的公民课。我觉得这是社会失败的一点,只要学习成绩好就行了,年轻人活在自己的世界,忽略社会影响。中学生接受的教育很闭塞,只看重一个条件,就是学术表现优异。」




热爱这片土地

既然不是来自学校的影响,那公民意识的启蒙或许来自家里?侯枣怡轻轻摇头说不:「父母也不知道我对这些事有多少了解。在家里都是一些日常谈话,他们不会问我,我也觉得没必要去谈论。爸爸妈妈就是一般脚踏实地、循规蹈矩的普通市民。」早慧是许多人对她的看法,但要说是谁开启了这扇门,实在无法確切地说出个答案。
「我很喜欢初二时的歷史老师,她讲课很有趣,我很期待她的课。她平常就是很爱玩,不太正经的那种老师,可有一天她突然眼神坚定地说了一句『读歷史就要爱国』。」侯枣怡忆述:「当时课室里很吵,我也不確定有没有人在听,但我就是听到了。她的眼神和语气跟平常很不一样。」她思考了爱国,「我现在其实也形容不出,就是一种感觉——你在这片土地生活,你看重她,你作为公民,你爱她。」

2016年,马来西亚社运氛围在企及高峰后陷入冷淡,民眾激情之后感觉灰心,想对社会结构有更深一层了解的侯枣怡,在面子书上看见大將出版社社长周若鹏推荐《马来西亚大崩坏》一书。初中一时,她曾和对方一块诗歌朗诵,「那是我读的第一本时评类,探討国家制度的书。真正说起来,这或许就是起点。」在那之前,她看青少年小说,有一时期也看言情小说,但她感觉自己想要找更多非故事性,內容更深入的书。她笑言,关于政治,一开始是为了找答案,现在是已经喜欢上。

借戏谈时事

自认课业成绩只属中等,侯枣怡在学校里活跃于戏剧组,並已打定毕业后朝戏剧领域深耕的主意。「我也想过要念政治,但认真想想,政治其实无处不在,不需要特別去修。」戏剧组里的各小组每年都要交一份小品呈献的计划书,今年她交了两份,最后藉戏剧讽刺社会现象的剧本被选中,目前在排演中。她说:「剧里提到很多歷史事件,包括茅草事件、赵明福事件等,藉讽刺喜剧的手法引发观眾思考。」
侯枣怡初中一加入校內戏剧组,即便有说在大马搞戏剧赚不了钱,她也打定主意不转弯,笑说:「毕业后可以先去赚钱,再回头搞戏剧。」




但日常生活里,要感染別人,她不讳言,那是累人的事,「我一开始接触相关课题时,確实很想感染身边人,但大家始终只沉浸在自己的借戏谈时事生活里,我就觉得算了啦,我自己懂就好。」话虽如此,侯枣怡在学校里並非怪人,也不是独行侠,有自己的圈子,「他们问我时事,懂的我就分享,大家交流。身边比较亲密的那群朋友接受我是这样的我。」17岁的年轻人,平常都在聊什么?她笑答:「要吃什么…还有偶像、社团里的事,抱怨很多功课之类的。」

侯枣怡认为:「我这个年龄层应该是最能任性的年纪吧。2008年、2013年的大选,我没真正地去关注和参与,没有经歷过失望,或许是因为这样,才能保持热血。」但其实,她也有摇摆、不坚定的时候。「我曾有一段时候很执著,对我来说,事情非黑即白,我抗拒黑白不分。但若说政治,有太多灰色地带,现在的我比较能以开放的態度去认识社会。」

臺湾高中生发起反课纲微调;香港佔领中环期间,有90%中学生要求罢课;印度中学生示威游行,呼吁保护女性安全;英国男中学生穿上裙子,抗议夏天不可穿短裤;法国中学生刚在2月走上街头,抗议教育改革。当人们以为新一代是被宠坏的一代,只懂得吃喝玩乐、享受安逸时,他们用行动证明,他们比任何一代都重视权益,也更懂得以新一代的方式勇敢地表达看法。





新闻来源:
东方日报 2018年04月23日 • 报导:刘思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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