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献身教育事业的陈开泰
已故闽南籍教育界闻人陈开泰一生鞠躬尽瘁于推动民族文化教育事业,他这种献身教育事业的精神及始终如一的热诚,应该是后辈学习的好榜样。
一九00年在中国出生的陈开泰,是福建省南安县西山人,为中国厦门大学的毕业生。
当一九四九年中国获得解放后,身为国民党人的陈开泰便南来马来亚。由于他在中国时即热衷于推动教育工作,且在这方面取得良好的称誉。在同行的推介下,便在太平华联中学担任副校长,两年后转任和丰兴中中学副校长职位。
在担任上述两间华文中学副校长期间,他那种为教育牺牲及服务的精神,深受学校当局及社会人士的赞扬。因此,于一九五六年,在马来亚树胶界闻人的恳切要求下,他转到森美兰的芙蓉中华中学长校到一九七六年退休。
陈氏早年在国内大学毕业后,曾在教育界服务一个短时期,过后即调任国民党政府科长,不久升任福建省南安县党秘书长,直至一九四九年共产党解放中国大陆,乃移居香港,然后南渡至马宋亚的槟城。
陈校长于一九七六年四月宣告光荣退休,虽然退休后的他年老体弱多病,但是他还是积极地与教育和文化界的同好接触,参与推动教育的工作。
陈老先生于一九八0年二月一日在槟城去世,享年八十高龄。
夫妇拍档作育英才
已故陈开泰的妻子为张瑞芬,如今还健在,育有六男一女,分别居住在中国、香港及槟城三地。
现年七十四岁的张瑞芬,也是一名热衷于从事教育的工作者。于一九五二年由中国前来马来亚霹雳的和丰开始其粉笔生涯。四年后,转到槟城的菩提中学执教鞭,至一九七六年退休。
陈老先生的独生女儿为希俊,长男乃昭于一九四一年从中国来槟后,在其姑丈处协助工作,至一九六四年,自创昭源什货店于槟城浮罗池滑,平时对社会公益及教育事业颇为热心。
次男希曾为武汉大学毕业生,其太大也是武汉大学医学院的教授。三男希年目前也在中国定居;四男希平刻下在香港谋生。五勇希直在香港及澳门两地经营皮革业。六男希旦为摩多罗拉电子厂高级工程师。
陈开泰先生由中国南渡定居马来西亚二十六年,毕生为教育事业而尽力。
他家住槟城,抵马为首六年在北马执教,一九五六年应聘到森州首府芙蓉市担任中华中学副校长兼教务主任。由一九五七年正月起,至一九七六年四月因病重而呈辞止,他担任芙中校长职凡十九年又四个月。
主持芙中校政廿年
芙中在陈氏主持校政的二十年中,由当初的学生仅有五百余人、设备简陋、师资不足的小规模中学,发展到学生二千三百余名(一九七六年)拥有大学先修班与高级商科班的设备完善的著名高级独立中学,历届高、初中学生参加公共考试,成绩优越,更且参加数理科的公开比赛,表现出的水平冠于全国,连政府中学都难望其项背,芙中有今日之校誉与成就,陈校长居功厥伟。
陈氏是一个重信义而意志坚强的人,凡经答应的言出必行,不达目标绝不罢休。当他接获董事部要他接任校长的聘书时,眼看芙中周围的环境,恐怕能力不胜,思考千头万绪的问题,又看到该校当年初中会考的成绩奇差,遂胆小起来,覆信给董事长黄雅佑,表示不敢接受。当晚,黄董事长亲自到学校,责以大义,要他勉为其难,并退回原函。他为公谊私情所激动,毅然应允承担。
是夜重接聘书,次晨四时起床,伏案拟就当前工作纲要与未来办学方针。
甫上任,首先安排人事,加强各科师资,续而整饬纪律,规定男女生发型,禁止男生蓄阿飞型头发和穿过短的短裤;女生不得电发和留指甲。提倡早到实行早读。规定各科都有一定的作业,按时习作,由级长收集和登记,教师亦必须依时批改分发。作业登记表每周由校长亲自检查,无故缺交作业的学生,叫到校长室训话警告,并责令补做。教室日志也每日亲自检阅,以考查教学进度。如此专心一意为芙中而献身,二十年如一日!
陈氏在校中实行这种强迫学生习作的制度,引起一些教师的争论,被认为这种规定是小学的工作,而且太过加重教师的负担,甚至曾到芙中视导的联邦视学团对陈氏这种规定亦未尽同意(虽然该视学团对该校的学习风气、学校纪律及行政教学,诸多好评)。陈氏则坚持各科作业必须依照校方的规定。
实行强迫学习制度
陈氏认为马来亚的教育制度与精神皆仿自英国,采取自由主义,让学生自由发展,这当然符合教育原理。惟英国有各类型的学校,可以容纳各等天资各种程度的学生。马来亚则尚未具备这种条件,学生考试不及格则离校无处容纳,尤以华校学生,程度不齐,施以强迫学习,希望可以化下愚为中智,化中智为上智,收到较大的教育功效。这是华校不能全盘伤效英国的原因。
在陈氏掌校的廿年中,芙中学风大振,校誉日隆,来自全国各地就读的学生与日俱增,他的强迫习作,严格管教的制度,有以致之。
陈氏担任芙中校长后不久,董事部以校务日繁,要他把家眷自槟城举家移住芙蓉,俾能安定生活,专心工作。但他则以学校规模扩大,自量以他的才能,成功难卜,且单身匹马,无家累分心,可以致全力为学校办事,所以未敢移家。至退休时二十年来,他都是独身在校,每天早起晏睡,精神集中,意志专一。一九五六年当他担任芙中副校长时,学校无人看管住宿,董事部在他建议下,让出位于学校界边,有类荒凉古屋的食堂工人木屋,给他单人独宿。他曾与人说真:『教书先生,只求生活安定,即已满意。』
一九五九年,在芙中开办高中的第二年,陈氏首创将高中分成两种班级即双轨制的课程:一为学术性班级,提高数理和英文程度,使学生有高度数理水准,超越语文的藩篱,可参加各种政府考试和到海、内外大学深造;一为学术性与职业性混合班级,其数理标准略为放低,加入职业性质的科目,以适应学生就业的要求和能力,并准备参加伦敦商会文凭的考试。学术性的班级目标在升学,混合性的班级目标在就业。这种双轨制的课程实行后,事实证明已有显著的成效。
主张董教职责分明
陈氏大力鼓吹办学须靠董、教、学三方面合作无间,但他主张董教的权责却须分明。董事部只管建校和经济,不干涉校政。而学校的用人,聘请良师,选用课本等则为校长最重要的工作。他与董事部约法三章,他取得董事部一百巴仙的信任与支持。董事部在他的建议下,仅在三年期间,完成科学馆与三层大厦图书馆及一间科学实验示范室,两间动物屋的建设,以迎合教学的需要。后来再完成教师与学生宿舍的计划。他强调,科学馆,图书馆及学生、教师宿舍同为一间完整中学必须具备的条件。
陈氏主张学校用人应采取人才主义,唯才是用,不讲关系不同地域不分帮派,经慎重调查以罗致。其选聘标准,一则其学识可以应付其所担任的学科,而且是专科毕业者;二则工作热诚,能和校方合作;三则生活严肃,可为学生表率和信仰。有了这些条件,当然是理想的教师,也都能久于其位。
陈氏长校时尊重教师的献议,也重视学生的意见。华文科作业由校长亲自检阅,对高中学生的周记,每篇都经他看过,以考查学生所表现的生活思想,开采取其对学校有益的建议。他曾说,该校的行政,可说是采用民主集权制。
他曾撰文说,他在北马服务教界的六年里,每有转业的念头,假期常和商场的亲朋来往。但来芙中后,就抱定专心为教育的志愿。他说:『我爱芙中,工作积极,时常也以同样的愿望、期诸同事。因此说不定引起少数同事的怨责,而我却问心无愧,是非功罪,且让家长和社会去批判!』
一九六二年,当全马许多华文中学纷纷接受教育部献议,改制为国民型中学之际,芙中董事部毅然决定办独立中学,其宗旨为容纳更多失学青年,为政府分担教育责任。
陈氏主张芙中遵守一切教育法令,依照政府学校共同课程施教,但列华文为必修科,实施多种语文教育,学生参加共同的政府公共考试。他曾强调说:『好在有出钱出力的董事,工作热诚的教师,笃实勤勉的学生,同心和谐的合作,所达到的教育水平开不下于政府学校,而能满足家长的期望。』
与纯华文独中派相左
陈氏这种办独中而采用政府学校共同课程,学生跟追政府公共考试为主,参加独中统考为副的主张,与董教总的路线相左,同时受到纯华文独中派的非议,他们认为若依照芙中这种方式,倒不如干脆接受改制为国民型中学,免却董事部为筹款而伤脑筋之苦。但陈氏则认为教育乃帮助人适应环境,所以学校的措施需要作有效率的改进,而求不断的适应。
他在『芙中与校友』一九七七年的特刊中写道:『芙中为跟追时代潮流,适应当前环境,行政,教学采取革新措施,毅然冷对干夫所指,历尽风霜雨露。经过二十年的严厉考验,终获得董教合作努力,教育长官看重,家长支持,而像雪中寒梅,战胜冬天,发荣滋长。』
陈氏长校的廿年中,最骄人的成就,是在一九六七年间,费时前后两年向教育部争取申请获准开办大学先修班(理科),为大马最先开办先修班的唯一独中,同年获得开办者为槟城的钟灵国民型中学。陈开泰先生在马的廿六年,为教育而鞠躬尽瘁,最后因积劳成疾病重而呈辞,返槟疗病。
【 回首芙中憶往事 】(-記校長陳開泰-) 张弓
陈开泰是槟城人。
上世纪60年代,便离开槟城,离开妻儿,单身匹马,来到森美兰州的芙蓉,担任芙蓉中华中学的校长。
芙中是独中。我很幸运得到陈校长的赏识,在走投无路时,柳岸花明到了芙中执教。
当时我从台湾政大毕业,回马后找不到工作,政府学校无法去,独中职位有限,求职信写到手软,总是石沉大海,所以说走投无路。
就在这时,陈校长听到我的名字,要我到校一谈,我知道学位不受承认,又没有任何政府文凭,无法注册为教师,心灰意冷,便放弃“一谈”的机会,后来陈校长第二次诚恳邀约,我才勉强去面谈。
半个月后,陈校长告诉我,决定聘请我当华文老师。
我欣喜又吃惊,怎么可能?
开学典礼时,陈校长介绍我给全校师生认识说:“张老师是最特别的一位老师,是用著作注册……”
掌声如雷。我则惭愧得不敢抬头,我相信全马华文教师,不用文凭注册而用著作注册的人,恐怕至今只有我一人。这肯定是陈校长赏识我而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办法。
芙中在陈校长掌校之下,校誉蒸蒸日上,我来到芙中后,更是全力以赴,把华文教好。
陈校长像我一样住在学校的宿舍,宿舍是白锌屋顶,木板围墙,每天晚上七点,他亲自扭亮办公室的灯,老师们会陆续来办公。十点,老师们陆续离开后,他又亲自熄灯,最后一个离开。
全马应该不会有第二个校长如此“督导”老师了。
芙中在陈校长实施严格“管”“教”之下,名声大振,誉满全马。当时的教育部长佐哈励(退休后任万能公司主席)曾到芙中参观,后来还公然在电视上大赞芙中,在当时,这是绝无仅有的事。
我到芙中,开始教初中二华文,很快就教高二、高三,再当华文主任、当大学先修班华文老师。
陈校长“赏识”我,令我有知遇之恩,所以把教书当“事业”,倾全力以赴,其实陈校长不只赏识我,他聘请老师都是以“人才”为主,凡人才必受到他的赏识。
陈校长办学自有主张,也可以说是独断独行,当时,独中多数以华文为教学媒介语。
芙中则与众不同。
只有一科华文。
记得有一次我偶遇陆庭谕,他问我:在哪里做事?我说是在芙蓉中华独中,他当即回了一句:那不是独中!
陈校长坦白告诉我,他英文不会。那为什么这么重视英文?完全是为学生出路着想。
在华文独中,竟然不许讲一句华语,这也是陈校长的杰作。每班都有同学巡查,记下讲华语同学名字,然后罚款。罚款用来买书送班级图书馆。我相信这也是独中创举。
陈校长在众多老师中,对我十分礼遇。
每天早上,级任七点进教室,主要是收学杂费兼督促早到早读。一直到八点才正式上课。
每天七点半,校工阿生就会来敲教室门,我便会意是去见陈校长的时候。
我一到校长室,陈校长就起身,斟一杯老茶给我,十年如一日,从未间断。
两人相对而坐,侃侃而谈,主题永远不变,都与教育有关。
有一年教育部举办团结周全国论文比赛,我选了优秀同学参加,结果囊括冠亚季军。陈校长特别兴奋说:“外人总乱批评芙中不是独中,华文水准这么高,不是独中能办得到吗?”
我在芙中一教十三年,有一天,陈校长和我密谈,他有意思退休,要我接任。我坦白告诉他,我不适合,因为我的生活不够严谨,我过三种生活。工作时是儒家,战战兢兢。业余时是道家,逍逍遥遥。晚上是佛家,躬自反省。我还说业余时,会与友人打麻将,一摸牌就知道是一万还是一筒。
陈校长听了大吃一惊。
1975年我辞职,去吉隆坡发展。
陈校长依依不舍握住我的手说:“当校长以来,最高兴的一件事,是找到你当华文老师!”
我回答说:“大学毕业后,最高兴的事,是没有文凭也能当老师!”
陳開泰辦學精神
作者:王佛賢
1962年畢業于芙中高三理科班,先後任職於馬來亞銀行及英雄銀行(現易名艾芬銀行)長達34年。1996年退休前為英雄銀行總經理。現任 Woodlandor Holdings Bhd 及Paos Holdings Bhd兩間掛牌公司之董事。內子名何玉貞,育有二男一女。
“王佛賢同學,歡迎你們回校參觀校慶展覽會。請到後方去。”站在芙中崗上歡迎我們的竟然是我們的陳開泰校長。我們一行四五個人,可能還是很敬畏我們這位校長,結果連一句“校長好”都講不出口,只是一鞠躬就匆忙地往前走!那是我自1962年離校後第一次回校。當時我心裏在想,陳校長是否還記得兩年前他在離校證書上給了我‘丙’的操行。
1961年我以 Qualifying Test的資格,以私人考生自修方式報考劍橋文憑。當時只包著試試看的心態,沒有把握考好成績,因此不敢告訴級主任及校長。這考試落在11月至12月,而且每科都分成幾張不同日期的考卷。無形中,我整整兩個月在考試。很巧的是,校際數學比賽也落在這時段,而我又被選中為參賽代表,我只好推辭。
喜獲幸運之神眷顧,我居然考到劍橋二等文憑。1962年下半年,父親生病,無法再負擔我每月一百元的學雜費與生活費,我只好半途出家,當了銀行書記。校長在級主任陳情下,算我高中畢業。但離校證書操行一欄為‘丙’,並注明“無理拒絕代表學校參加校外比賽”。因沒有機會再升學,這張離校證書也就沒有被用到。
當陳開泰校長在回校日熱烈招呼我時,我心裏著實感到非常內疚。當年瞞著校長去報考劍橋文憑考試的所作所為,令到校長生氣。假如當年我坦白告訴校長及級主任,關於我以私人考生報考劍橋文憑之事,應該就會皆大歡喜了。
在芙中就讀的20個月,我從最初只會學寫簡單英文句子的程度,進展到可以書寫回答劍橋的試卷,全歸功於芙中的讀書風氣及學習精神!學校鼓勵學生自修,並多方面獵取知識;我終於體會到大學並非唯一求學之地。我進入銀行工作,就憑著在芙中鍛煉出來的刻苦自修精神,不怕困難的堅持,用10年的時間,考獲兩項倫敦專業資格(ACIB及ACIS)。這幫助了我往後在職場上的升遷及工作上的昇華。
際此芙中百年校慶,我離開芙中50年了,午夜夢回,回顧一路走來,給我最大開導的是在芙中2年半的求學生涯,教我一生受用不盡的自學精神。
每次想起芙中,出現在我腦海裏的是一位有威嚴,穿著白衣白褲,個子不胖不高,出現在校園及教室外的每個角落,望著學生,殷殷期盼的長者,這就是我永遠懷念與敬畏的陳開泰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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